生。把他砍了,让血溅溅,他去了就不敢再来偷生了。少勇在门里说,叫他守着小春喜,夜里不中了他就去叫她们起来,再砍也不迟。他真的守了春喜一夜。第二天早上,春喜能喝汤了。少勇在那个冬天离开了史屯,说是要去学医。那时葡萄菜多大?十岁?十一?暗暗地已让少勇作了她心里的情哥哥。而压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毁了她心里秘密的情哥哥。
等少勇做完好事,她冷着脸说:“我和你,就是这一回了。”少勇以为她不过是说气头上的话,想给她几天工夫把气性过去,再回来和她说正经话。他走的时候天已大亮,葡萄还赤着身体坐在泥土地上。他说:“还不快穿上,人来了!”他一副逗耍的口气。她根本没听见,就象真给糟塌了一场。
就在孙少勇乘夜里的火车往史屯去的时候,河滩上的刑场上全是灯火。当然孙少勇不可能看见,他乘的火车不经过那里。史屯的人也没看见。周围五十个村子,没一个人看见这副繁华夜景。连侏儒们也错过了这个灯火大出殡。这天白天响了一天的锣,铁皮喇叭也叫喊了一天,没喊出一个人去河滩上认领尸体。周围村子和城里的死囚家属在白天都不愿和死囚有关系,谁也不想做敌人的亲眷。夜里十二点之后,他们提着灯笼陆续来了。有的一家来了两辈人,有的人家四世同堂地来了。
假如这时有一个人走到坡上,站在侏儒们早晨站得的地方,这人会看见无数灯笼从河岸坡地的路上移动下来,弯弯曲曲,延绵不断,移到河谷底。慢慢地,灯火把河谷涨满,向上漫去。没有哭的;老的、少的、中壮年的都一声不吭地用灯笼去每一个脸上照。才一天,这些熟脸都隔了一百年似的,看着那样远,那样不近人情地冷漠。有年少的认出了父亲,刚要哭就被喝住。
假如站在坡头上的这人耳朵特别灵,他能听见灯火深处偶尔会有两句悄悄话。“……钢笔还插着,没叫没收哩!”“看看留下信没有?”“妈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