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晒雨淋,他却不知道,这根破木头杆子大有来头。九河下梢船运发达,樯橹如麻,当年河关上有一杆大旗,上挂九龙幡,乃朝廷御赐的镇河幡,后因战乱折断,前边这一截掉在河中多年,又被水流带到河边,阴差阳错成了邋遢李挑大河的扁担。
邋遢李一个卖苦力的,打乡下来的怯老赶,能见过多大的世面,哪认得这是旗杆子,更想不到这个东西可以干什么,也只能当个扁担使,他不认得不要紧,可有人认得,谁呀?天津卫四大奇人之一,目识百宝的窦占龙!
说话这一天早上,邋遢李正在挨家挨户送水,窦占龙骑着驴从旁经过。邋遢李可不认得窦占龙,见来人风尘仆仆、形貌诡异,不免多看了两眼。不怪邋遢李觉得出奇,窦占龙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时候看也是四十多岁,鹰钩鼻子蛤蟆嘴,一对夜猫子眼,俩眸子烁烁放光,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精明。身上粗布衣裤,虽然穿得不讲究,但是大拇指上挑着白玉扳指,纽襻上挂着象牙的胡梳,腰间坠着金灿灿一枚老钱,可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手握一个半长不短的烟袋锅子,乌木杆儿、白铜锅儿、翡翠嘴儿。别的不说,就这块翡翠,真看出值钱来了,碧绿碧绿的,半点杂色没有,一汪水儿相仿,往嘴里一叼,脑门子都映绿了,扔着卖也值两套宅子。他胯下这头小黑驴也不是凡物,缎子似的皮毛乌黑发亮,粉鼻子粉眼四个白蹄子,绝非拉磨、驮米的蠢物。
窦占龙来到邋遢李身边,一翻身从驴上下来,道了一声讨扰:“我乃行路之人,天干物燥,口渴得紧,想跟你寻碗水喝。”
邋遢李身边没有碗,将肩上挑的两个水桶放下,让窦占龙自己用手水喝。窦占龙喝完了没走,抹了抹嘴对邋遢李说:“实不相瞒,我正想找一条称手的扁担,瞅你这个挺合适,不如我给你钱,你把它让给我得了。”
邋遢李连连摇头,挑水的扁担虽不值钱,却是他吃饭的家伙儿,长短粗细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