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班引着孝移,进了二门,客厅上有堂眷看雨,径引的上东书房。孝移进了书房门,因衣服湿了,不便就坐,四围详看。只见前檐下,一旁画眉竹笼,往上乱跳;一旁鹦哥铜架,衔锁横移。内边一张大条几,中间一架高二尺的方镜屏,左边一个高一尺的水晶雕的南极寿星,右边一个刘海戏蟾,笑嘻嘻手拿着三条腿的虾蟆,铜丝儿贯着钱,在头上悬着。夹缝中间,放着掷色子饶瓷盆——孝移也不认得,只说是栽水仙盆儿。东边一张方桌,一个神龛,挂着红绸小幔子,也不知是什么神。
但见列着广锡方炉,两个方花瓶,一对火烛台盘,俱有二尺高,一个小铜磐儿,放着碎帛编的磐锤。至于满壁书画,却都是俗葩凡艳,再不晓的是个什么人家。垂唾之时,又见砖缝里有一块二三钱的银子。因问长班道:“这主人是甚的人?”长班道:“这是柳先生家。将来老爷还要借重他哩,从他父亲就是吏、户两部当该的书办。”孝移见天雨已住,想走。原来骤雨无终日,半个时辰,云过雨歇,依旧出门上车。
长班还进书房,把那赌博丢下砖缝银子拾了,方才与二仆踏泥相随。
到了花园读画轩,恰好柏永龄因雨隔住,正在轩上。相见为礼,柏公道:“请更衣换靴。”孝移连拱道:“是,是。”遂即脱湿易干。柏公让坐,宾主依次。柏公道:“连日想来一候,只为步履少艰,俱是先使人问过,然后敢来。因老先生事忙,多逢公出。今日知是往游丰台,料得午后必回,天气晴和,预来恭候。不料突遇冰雹,方疑老先生在城外寺院避雨,多等一会儿,谁知冒雨而归。适才盆倾瓮覆之时,何处停车?”孝移道:“城外已遇大风,飞奔进城,到一个大胡同里,硬雨如箭。不得已向一个大门楼子进去,到一个书房,停一大会,雨住,方才回来。不意老先生久等。现今泥泞甚大,老先生不必急旋,少留款坐,幸尔攀谈。”柏公道:“甚好,甚好。只是老来重听,望坐近,声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