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坦白说,我的耐心很够。要不是伱提着刀过于粗糙地来分肉,这头猪本还可以多养几年。”
尹观抬了抬手,示意苏奢出去:“别听,他骂得很脏。”
苏奢和马宗恕都退出底舱,像两尊门神守在门外。
舱室内的声音都被隔断了,长河的浪涛仍然在追逐航船。
“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奢看着辽阔河面,有些自己也知道不该有的,衰死的心情。
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庆嬉不过冢中枯骨,官僚都是尸位素餐,国舅府里的废物,不过是他花钱养着的猪猡。许放敢骂他,被他逼得家破人亡。重玄家内部的族争,他也敢横插一脚,公然站队。
如今神临成就,轻易再起一家商盟,自己却好像变得羸弱了,被人轻易捏在掌中。
明明当初在临淄城外,他是连姜望都差点杀死的!
越拼搏,越进步……越遥远。
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其实只是因为商道的特殊,攀附在权贵体系的枝丫里,享受余威。本质上眼界太低,不知道什么才是风云。
真正“我如神临”后,才知天广地阔,神祇也渺小。
和昌商会名义上的盟主马宗恕,靠着舱壁,面容隐在舱檐的阴影里,没有说话。
苏奢又道:“我最信任你。你跟张承惠那样的人不同,你是个懂得感恩的。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想过——”
“苏老板!”马宗恕打断了他:“说这些话,没有意义。您应该清楚博望侯是什么人,您应该明白,当他找上我,站到我的面前,我就绝对不会有抗拒他的可能。您选错了对手,和昌商盟建立的时候就有了结局。这跟代理人无关,马宗恕和李宗恕或者张宗恕,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跟您也无关。”马宗恕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残忍:“苏奢或者庆嬉,在博望侯面前能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