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坐下来,拾回铅笔。
我的顿悟在这一刹那。
我与陶陶的照片及访问不久就出现在杂志上。
母亲最兴奋,全剪下来,贴在纸簿上。
她已经为陶陶储满两大本。
陶陶最近一到家就争取睡眠,像只粉红色小猪,缠着毛巾被,打雷都不醒,睡姿可爱,令我忍不住尚要紧紧搂住她深吻。
母亲说:“你表现大佳,与陶陶很合作。”
“我看开了,我总得支持她,”我放下剪贴簿,“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要读大学,文凭也不一定万岁,最要紧是她开心。”
“哟,怎么忽然这么通情达理?”
我指指脑袋,“想破头才得道的。反正读书是唯一在年老时做更能获得赞赏的事,与其临老出风头、谈恋爱,不如趁年轻做妥,老了可以大大方方,舒舒服服进学堂。”
“现在流行什么都倒过来做。”母亲说,“先结婚生子,再专心事业,最后才进修,有什么不好?没有法律限死事事要顺序。”
陶陶忽儿自沙发跃起,哈哈大笑,一边拍手,“好了好了,妈妈终于站到我这边来了。”
我啼笑皆非。
陶陶进行决赛那夜,我那张票子作废,我没有出席。
父亲进医院再度接受检查,发觉癌细胞扩散到肝部。医生说:他尚有六个月。
我受过度震荡,双手抓紧病床的铁柱,眼看指节用力过度而发白,魂魄悠悠离身躯而去,默然飞返苍白的童年。
阿一催我:“叫爸爸。”
我总不肯叫。那个发蜡惊人的香的男人,并不与我们同住,他是我父亲?
小学二年级作文,在日记一则中我这样写:“每星期天,我由一姐带着去看父亲,父亲住在北角,需要乘车二十分钟。”被作文老师讥为无稽。
也难怪,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