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孩子,起得特别早,他替她买了中文报纸。
那个早上,承祖记得很清楚,天下微雨,濡湿忧郁。
姐姐老说这种天气像煞英国。
承祖拉一拉衣襟,一雨就成秋了,无限秋思,下星期他就要起程南下,要待长周末才可返来看她。
这次特地前来话别。
到了宋宅,他把车停好。
忽然看到大门打开。
她一定是听到他汽车引擎声故而开门。
他抬起头。
不,不是为他。
承祖看到女主人送客人出来。
他年轻高大英俊,穿着西装,像是去上班,她披着丝绒浴袍,头发蓬松,可是神情不失愉快。
他们都没有看见他。
两人在门前窃窃私语,然后他走下石级,她轻轻掩上门。
这一切都落在承祖眼中,他怔住了。
奇是奇在没有人看见那么大一辆车子停在门口。
承祖要隔很久很久,才能稍微压抑震荡惊讶之情,接着,他有被伤害的感觉。
这么快便找到另外一个人了。
可是,他能怪她吗,当然不能够,是他先告诉她,他要到美国读书。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二人没可能长远在一起。
这时雨下得十分急。
他开动水拨,它们空洞而寂寥地摆动了几下。
承祖轻轻驾车离去。
回到家,他取出那束毋忘我,放在一只小小水晶瓶子里。
空气清冽而带寒意。
暑假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