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
他没有放下画报。
我走到他身边,端张椅子坐在他身边。“聪恕,是我,是来看你。”
他仍然没有放下画报。他在看“生活”杂志。
他放下画册,看着我,眸子里一股死气。
我心中抱歉。“聪恕,让我们讲和,我们再做朋友,我现在回香港住,我天天可以来看你,好不好?”
他不答。
“聪恕,你知道你两个姊妹都不在了,你父亲只剩下你,你得好好地振作起来。”
他把画册又拿起来。我按下他的手。但是他的手不再潮热。他的面孔还是那么秀美,可是不再有生气。我忽然发觉护士把他的病情估计得太轻。
我握住他的手,心中发凉,我轻轻地问道:“你听得我说话吗?”
聪恕呆呆地瞪着我。
“我是小宝。”我说,“记得吗?”
他又拿起画报。
我抢过那本“生活”杂志,发觉里面是一页页的厚纸板,空白的厚纸板,一个字也没有,只得两张封面封底,我像看见一条毒蛇似的。把那本杂志摔到地下。
我按铃。
护士进来。不是先头那一个。
我指着地板上的“书”,忍不住惊恐。
护士耸耸肩,手插在口袋里,闲闲地说:“他们都说要看书,我们只好给他们看。”
“他不认得我!”我说。
“小姐!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这里不是游乐场,他凭什么要认得你?你要不要他起身迎接你?”护士讽刺地说完,转身走开。
完了。我想,完了。若果勖存姿知道这个消息……我不敢想下去。
聪恕呆呆地坐在藤椅里。我再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摇撼他的手臂。
“聪恕,你仔细地看看我,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我现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