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鞭炮声响起,沟里人还没富裕到拿钱糟蹋的地步,年味便因此打了不少折扣。伍生站小坡上等了一会,沟里一派子寂,除过家家户户亮出的灯光,再望不到什么。下面院里的灯亮着,鲜红的窗花映在白纸上,甚是好看。伍生看出窗花是一对鸳鸯,剪得活灵活现,正在甜蜜地伸出嘴唇,往一搭亲哩。伍生站在黑夜里,想她剪纸时的心情,会不会想到他。这么想着脸红了一下,尽管是黑夜,伍生还是很为自己的脸红感到不安。
站了半天,伍生终于看到一个影子,是从窗户里映出的,很朦胧,也很清晰,伍生的心跳在蓦然加速,快得他都受不了。感觉那人在隔窗望他,定是望见了,才把影子往窗前靠了一下。伍生心一热,感觉泪快要出来了。她定是想他的,心里定是有他的,要不怎会把影子往前靠?正感动着影子又不见了,像是故意躲开他,伍生心一暗,跟黑夜一样暗。她定是恨他的,恨他胆小,恨他自私,也恨他薄情。
伍生正想着,巷道里响起脚步声,接着就听屠夫山蛮子喊,是伍老师呀,真是不巧得很。我婆娘病了,心口子疼。我来给你说一声,今黑不能来了。伍生忙说那你就回吧,没事儿,改日到你家唱。山蛮子说完就回去了,伍生继续站着,他知道山蛮子绝不是婆娘心口子疼,他是嫌一个人过来听没劲,要是下面院里的能来,山蛮子就是婆娘要死也会来的。看来山蛮子也想到下面院里的不会来,那么还等着做甚?
伍生愁愁地转过身子,一步一回头,充满遗憾地回到屋里,茶壶在炉子上咕咚咕咚冒,油灯发出昏暗的光。丫头小小居然睡了,年三十她都不能跟伍生说会话。伍生在堂屋里转了几个磨磨,拿着油灯到厢房。牛月英后晌吃了两大碗长面,这阵也睡了,倒在炕上睡得好香,口水打嘴角流出来,染了一脖子。伍生替她擦去口水,默默立了会,捧着油灯又回到堂屋。
夜好黑,屋子里好孤寂。伍生一个人默默待着,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