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就像一张弥天而撒的网,牢牢困住了人们的视线。黄沙飞扬,干旱肆虐,九月的沙漠将暴戾演绎到了极致。
沙窝铺却是另番样子。江长明他们刚穿过黄寡妇滩,眼前就涌进一片绿洲。那是怎样的一片绿啊,在这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整个世界像是陷入到死一般的枯黄中的茫茫大漠,忽然地闪出那么一片绿,其惊喜,其振奋,真是无法言表。江长明只觉得心里哗响过一片水声,浪声,跟着,眼亮了,心也亮了。世界,瞬间明净起来。活这个字眼,突然就跳到了眼前。车子在沙路上颠簸,尚立敏她们的尖叫已放野了的炸响:“好绿啊——”
是绿。曾几何时,这儿人山人海,沙乡人以无坚不摧的信念和战天斗地的革命精神,挥动着铁锨、斧头,不,一切能与天地较劲儿的工具,在那场浩浩荡荡的大运动中,将盘踞在沙窝里几十年上百年的沙刺、红柳、梭梭,还有那成片成片的胡杨林,一应儿斩草除根,九道子沙梁护着九道子塆,沙乡人神往的大寨田建成了。庆功大会上,年轻的牛根实代表沙乡新一代农民庄严宣誓,这儿以后不叫九道梁子,要让它变成九步沙。听听,多豪迈、多气势的语言呀,九步就可以踩过沙漠,踩出一片新天地!九步沙这个名字,第二天就出现在省报上,而且是大红色。比九步沙更红的,是沙乡人热盼未来的心。
多少年过去了,大寨田并没长出沙乡人渴望着的庄稼,倒是风一年比一年猛,沙一年比一年恶,太阳一年比一年毒。九步沙真的成了九步沙,不过这一步,怕是要让沙乡人跋涉上一辈子,后悔上一辈子。
江长明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来九步沙的情景。那是他刚进沙漠所不久,老师郑达远带着他,一路走来,最后站在黄寡妇滩的风口子上。那一天的江长明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只觉得这一路,热情在一步步消退,信心在一步步动摇,甚至,对自己的所学所爱,追求还有理想,也生出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