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非常生气,他大声说。
“不,不,不是,小卓,是我自己撕的。我害死它的。因为我得走了,都结束了。我得走了,小卓。”璟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小卓把她搂在他的怀里,不再说话,任她哭泣。
“我要走了。小卓,可是我,可是我不知道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你们该怎么生活,怎么办,没有人爱我,没有。”璟忽然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惊恐地问他。
小卓只是抱住璟,让她把头埋好,仿佛这样就可以躲避所有的灾难。
“小卓,再亲亲我。再亲亲我吧,我得走了。”
那是第二次他们亲吻。嘴唇还未碰上,就已落下眼泪。地上铺满了日记本的碎屑,像是一场道别时分的雪,而他们,甘愿在这一刻里冻结起来,变做两个硬生生寒森森的雪人。
璟后来想起那四年住在桃李街3号的日子,那时她无可救药地沉迷于一种有实体的爱,来自陆逸寒,来自小卓,它们不是虚幻,不是倒影或者空气,它们都是张开臂膀,有着温度的,它们可以触摸,可以负荷承诺和信任。但是正因为这些爱美好若天使,璟总是患得患失,她总是担心因着自己不够好而失去了它们。于是她掩藏自己的欲念,掩藏自己的索取,掩藏自己的反抗,掩藏自己的仇恨,生怕有轻微的风会吹灭那些她宝贝的火种。
这种压抑在璟离开那里的时候彻底结束了。最后一天,璟隐隐约约记得,她提着剪刀冲入曼的卧室,把她衣架上的衣服都扯下来,一件件撕破、剪碎,彩色的绸缎布条哧哧地裁下来,像一只乔装的鸟儿散落一地染色羽毛。可是璟也许根本没有这样做,一切不过是和那段记忆一起留存下来的幻想罢了。这就是璟成为了小说家之后的收获,她大胆地给记忆里那个压抑拘束的自己安装上了一双无畏的翅膀,于是,她便成了快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