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死了那个小唐?我努力地回忆死者小唐的模样,脑子里依稀浮现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的模样,长相白净,面容和善,是镇上最讲文明的人之一,他习惯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曾经到我家和父亲下过象棋的,吃你的棋,将你的军,他都要说对不起。我想起父亲和他们夫妇之间的关系,忽然觉得这关系充满欺诈和阴谋,父亲大白天和赵春美在综合大楼的储藏间里胡搞,夜里邀请小唐到家里来下象棋。这是安慰人家,还是骑在人家头上拉屎呀?然后我莫名地想起母亲喜欢使用的两个词汇,主动。被动。谁是主动一方,谁是被动一方?我回忆起母亲的工作手册充满了此类的记录,我不敢认定赵春美有多么被动,父亲有多么主动,但是我肯定那个小唐,他是完全被动的。如此看来,刘师傅的理论是说得通的,我父亲偷偷地给小唐戴了绿帽子,小唐是被那顶绿帽子压死的。
我心如乱麻地看着七号船,盼望着父亲的身影出现,又怕他出来看见我。要卸船了,别的船上都架好了跳板,我们家船上没有跳板。父亲还不出来。我知道他一定躲在舱里,躲着赵春美。他躲起来有什么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听见自己在嘟囔,是不满的声音,有种你出来呀,就知道搞女人,敲,敲,敲吧,看你敲出什么后果来了!
船队的人都看见我在驳岸上徘徊,他们暂时停下了对赵春美的议论,热情地朝我打招呼,东亮你回来了?回来就好,父子俩闹别扭,做儿子的低一低头,什么事都过去了。我没心情理睬他们,他们便朝七号船喊起来,库书记,你出来一下,没什么好怕的,那女人给拉走了,是你家东亮回来啦。
我父亲不出来。他不出来,我也不上船。我站在驳岸上,看见一大群生猪在我家的前舱里拱啊拱啊,一股臭味直扑鼻孔。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安排七号船运生猪,这个安排,是信任父亲,还是不信任?是照顾我父亲,还是为难我父亲?我捏紧鼻子,打量起别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