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自己去看报纸,听广播。
母亲说,我不怕你讽刺挖苦,我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浪,很坚强的。不管你什么态度,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我不教育你教育谁?本来以为来日方长的,没想到我调动工作那么顺利,今天多说几句,以后要说你,还不知道是哪一天呢?
很突然的,母亲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哽噎,她来访的主题暴露了。我安静下来,外面也安静了。厕所外的苦楝树上掉下一粒苦楝果,正好落在我的脚下,我用脚碾着那颗果子,内心的烦躁变成了一种恐惧,你要去哪里?去哪里?好几次我快问出口,又忍住了。我屏息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不说话了,是慧仙在喊,东亮哥哥你快出来,快点出来吧。
我拉肚子,不能出去!我随口喊了一声,等待着母亲把她的去处说出来,母亲却在外面保持着沉默。有个中年男人进了厕所,风风火火地撒了泡尿,撒完问我,外面是你妈妈和妹妹吧?你们家怎么回事,你在厕所里玩,你妈妈在厕所外面哭呢。
其实我隐隐地听见了母亲的饮泣,只是我不习惯她的哭泣,她鄙视眼泪,从小就教育我眼泪是软弱的标志,我不敢相信,我的母亲乔丽敏竟然在男厕所外面哭泣。她越哭越响,越哭越畅快,似乎顾不上体面了。让她这么一哭,我的方寸乱了,躲在厕所里不知所措,我踮起脚从厕所的窗子里朝外看,看见母亲和慧仙在一起,母亲蹲在地上,慧仙一边吃着一块饼干,一边乖巧地抬起手,替我母亲擦脸上的泪。
那个中年男人好管闲事,系好裤子还不走,眼睛瞟瞟外面说,你妈妈好面熟,你妹妹也招人喜欢,你们到底怎么啦?一家人有什么矛盾不能回家解决,非要隔着个厕所闹?你要算个男子汉,赶紧出去,跟他们回家去吧。
回什么家?哪来的家?我对那男人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三个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关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