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钢铁时那些土高炉废墟,宛如一座座无人祭扫的荒坟。哥停止抽打芦苇,僵着身体,冷冰冰地说:
“你不要助纣为虐!”
“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以牙还牙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要揍你一次,直到你牵着牛入社为止!”他依然背对着我说。
“揍我?”看着他那比我壮硕许多的身体,我有点色厉内荏地说,“你揍一下试试看,哼,你要敢揍我一下,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回转身,面对着我,微笑着说:
“好吧,我看看你用什么方式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他伸出鞭杆,轻巧地将我头上的棉帽挑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蓬干草上,说:
“别弄脏了帽子让娘不高兴。”
然后他就在我头上擂了一鞭杆子。
这一鞭杆子,擂在我头上,要说痛吧其实也没有多痛,在学校时,我的头经常撞到门框上也经常被同学们抛掷的砖头瓦片击中,那些打击之痛远胜过这一鞭杆子,但都没有像这一打击使我愤怒。我感到头脑里轰鸣不止,与运粮河东岸的拖拉机轰鸣声混成一片,眼前金星星闪烁跳跃。我顾不上多想,扔开牛缰绳,对着他扑上去。他一闪身躲开我,顺便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我一个踉跄,趴在芦苇上,芦苇根部有一张蛇皮,几乎被我吃到嘴里。蛇皮又名蛇蜕,有药用功能,有一年西门金龙腿上生了一个茶碗大的毒疮,痛得哭天嚎地,娘打听了一个偏方:用蛇皮炒鸡蛋吃。娘让我到芦苇地里找蛇皮。我找不到,回去报告。娘骂我无用。爹带着我去找。我们在芦苇深处找到了一条足有两米长的蛇皮。蛇皮非常新鲜,那条刚刚蜕皮的大蛇就在不远处,对着我们吐着那黑色的分杈长舌。娘用这条蛇皮炒了七个鸡蛋,满满一盘,颜色金黄,散发着扑鼻的香气,令我馋涎欲滴。我强忍着不往那里看,但眼睛自己要往那里斜。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