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基座。三姐凑上来,对那三条小狗说:“叫舅舅,这可是你们的亲娘舅。”
小狗呜呜噜噜地叫舅舅。
我冷冷地对三姐说:“听说它们都被卖了?”
三姐得意地说:“可不是嘛,我刚生出它们,来买的就挤破了门。最后,俺家女掌柜的把它们卖给了驴镇的柯书记、工商局的胡局长、卫生局的涂局长,每只八万呢。”
“不是十万吗?”我冷冷地问。
“送来十万,但俺家掌柜的给他们每家退回去两万。俺掌柜的,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妈的,”我说,“这哪里是卖狗?分明是——”
三姐用一声尖叫打断我的话,说:“它舅舅!”
“好,我不说了,”我低声对三姐说,然后又高声对众狗说,“跳起来吧!唱起来吧!喝起来吧!”
一匹尖耳朵、细腰肢、秃尾巴的德国杜宾狗,抱着两瓶啤酒到我跟前,张嘴咬开瓶塞,泡沫汹涌冒出,啤酒花香气洋溢,它说:
“会长请喝酒。”我抓起啤酒瓶,与它怀抱的啤酒瓶相碰。
“干!”我说,它也说。
我们将瓶嘴插进嘴巴,双爪抱着酒瓶,咕嘟咕嘟往里倒。不断地有狗上前来敬酒,我来者不拒,身后很快有了一堆啤酒瓶子。一个白色小京巴,头上扎着小辫儿,脖子上扎着蝴蝶结,叼着一根肉联厂生产的火腿肠,像个毛球儿似的滚过来。它身上散发着夏奈尔5号香水的淡雅气味,洁白的长毛像银子一样光洁。
“会长……”它有点结巴,说,“会、会长,请吃火腿肠。”
它用细密的小牙撕开了包装纸,双爪将火腿肠举到我的嘴边。我接受了,咬下核桃大的一块,慢慢地、有尊严地咀嚼着。马副会长抱着酒瓶子过来,碰了我的酒瓶一下,问:
“这批火腿肠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