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沉默。
这大概是裴液见过最不在意自己身上伤势的敌人,在刚刚的交手中他只要稍微多为自己留两成力,裴液就几乎伤不到他。尤其是如今证明麟火对其无效,那他本可以在这一战中全然完胜。
但他还是拼尽了全力,不在乎换伤,只为了把少年杀死在这里。
裴液意识到这种残酷的决心时,真正把目光落在鱼嗣诚的这具身躯上,仿佛穿透了紫袍和皮肉。
是的,他连整具身体都抛却了。
一副整个替换的蛟金之骨,注满剧毒的汞液,在大袍破开后裴液才意识到,他脸上那片紫金和胸腹突出的骨刺大概是同一种产物,只是打磨得光滑了……它们都不曾出现在图纸上。
而如今,另一个人正生长在他身上,蛟躯流入他的躯干里,半边身子已经生出冰冷的鳞片,他从骨肉到筋脉都整个抛却了自己,改为这些诡异的金属和鳞妖。
一个人到了这一步还算个人吗?裴液又想起刚刚他漠然看着剑刺入自身眼瞳的那一幕。
但更重要的,还是现下的战局。
鱼嗣诚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那种令人窒息的锁定已再次压在了身上。黄眸开始上下拉长,血肉还在其人身上流动调整,他为了进入洛神宫做了以十年计的准备,这一刻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拦在面前。
裴液这一刻回头看了看李西洲,刚刚水域的暴动显然也波及到了她,不过她还是在踉跄中稳住了身形,这时她遥遥立在战场之外望来,显然也已经看到了方才炽烈燃起的金火和毫无建树的一剑。
红衣在水中和在风中都像一团火,不过在水中燃烧得就很缓慢,裴液确认她大致无虞,也辨认出鱼嗣诚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图,稍微松下些心弦。
……
李西洲刚刚勉强喘过气来。
在水中和在风中完全不同,两人交手产生的波荡会无比真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