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劝学里。
归家的赵芷终于能解甲了,然后她躺到两个长胡凳上,由着夫君尉骃拆散她发髻,用瓢舀了淅米水从发根开始浇,一遍又一遍,换了五盆水,才浇干净灰尘和血痂。
这种回到家的感觉……真安心,真好。
赵芷还是觉得头痒,刚要抓,尉骃把她手拿开,逗她道:“赵将军连沐发郎的活都抢啊。”
“一把年纪了。”赵芷想笑,憋笑,嗔完这句,思绪一下回到年少时。她和尉骃初识,直到喜欢,旁人都以为是她先动情,实则是尉骃先开始的,那时他就只有一卷书,都捧烂了,整天她在哪他跟到哪,给她讲天上、地下、深山、河里的故事。
她是先不舍故事,才不舍这个坏书生的。
后来才知,他手里的书,和诸多故事无关,全是他编的。
“说到沐发郎,我给你讲讲洛阳城中一沐发郎,此人有个癖好,把沐发者掉下来的发……”尉骃看出妻子走神了,怕她回想战场的残酷,便又现编故事。
赵芷听睡着,没睡一小会儿就醒了,问:“什么时辰了?”
尉骃:“还在未时。”
他动作很轻,凹掌心把淅米水浇在她发丝一个位置,用指肚一点一点捏洗,彻底洗干净再往下移。见她醒了,他把手擦干,在她额头、太阳穴按,缓解她疲惫,按几十下,手再微抬,给她按后脑位置。
老仆进屋更换热的淅米水,禀:“精舍派学子来了,说是下午夫子们不讲学,全去太学那边讲石碑上的学问。”
尉骃:“回他,我妻子归家……”
赵芷揪一下他胳膊。
尉骃改口:“我晚些过去。”
老仆走后,赵芷说:“皇帝不放心任城王,让我盯着。任城王今天可能在太学那里,沐完发咱们过去一趟。”
尉骃俯身:“听赵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