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远刻画得栩栩如生,他从站台灰头土脸地走出来,坐上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毛驴车,跟赶车的栓娃子交流那段描写,更是看得张德凝热泪盈眶。
“李老师,你是大城市的学问人,到俺们村来受这个罪,可惜了了。”
“栓娃,话不能这么说,领袖说过,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这也是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李老师,你就别瞒俺了,俺听说过嘞,学问越多越反动,你就是来接受改造的。”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不久,俺们村小连校长带老师一共五口人全被公社革委会那帮驴货带走了。
才三天,就听说老冯校长挨不住皮鞭子抽,一头撞在墙角上,死了。
人说,老校长的太阳穴上老大一个口子。
那血,混着白浆子淌到地上,渗到砖头缝里去,叫人看了……”
“触目惊心?”
“俺不懂,也记不住这些词儿,反正就挺吓人的。”
“后来呢?老校长就白白死了?”
“后来?可不就白死了么。革委会那些驴货还跟你解释啥吗?他们找了张草席裹裹就把老校长埋了,就埋在村西头儿乱坟岗子那儿。
校长下葬那天,那帮畜生把老师们都带过去了,说是警示、教育、端正态度、有利于改造啥的。
你没见那个场面,畜生们使一根手腕粗的麻绳,把老师们串成一串,押着走,不让抬头。
老师们戴着高帽子,挂着大牌子……
俺不认字,也不知道那牌子上写了啥,反正不是啥好话。
但是俺眼不瞎,一眼就看出来老师们都挨了打。
俺们村小一共才四个老师啊,有三个胳臂都被打折了,那个红霞老师,女老师,让那帮驴货打得鞋都穿不上,肿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