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行着,顺流加上桨划,让它的速度变得惊人。几只夜游的水鸟反应不及,惊慌地拍动翅膀,才算堪堪避开船头。
李善德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干硬的麦馍,唯一能动的胳膊从船篷上抽下几根干草,充做算筹,在黑暗中飞速计算着。过不多时,胳膊的动作一僵,似乎算出了什么。
这一次荔枝转运,意料之外的麻烦实在太多了。
之前双面瓮和掇树的纷争,对荔枝保鲜质量都产生了微妙的影响,而黄草驿的逃驿事件和其他一些驿站的失误,对速度也有耽搁。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些大大小小的意外凑在一起,产生的推迟效应十分惊人。
按照原计划,荔枝转运的枝节枯萎,将发生在渡江抵达江陵之时。当地已经准备好了冰块和竹节。飞骑将把荔枝迅速摘下,将用竹箨隔水之法处理,加以冰镇并继续运送。
但刚才的计算表明,因为行程中的种种意外,以及保鲜措施的缩水,枝节枯萎很大可能会提前在进入岳州时发生。而岳州无冰,他们只能用“盐洗隔水之法”坚持到山南东道的江陵,再改换冰镇。岳州到江陵这一段空窗,对荔枝的新鲜程度将是致命打击。
李善德疲惫地闭上眼睛,山岳他可以翻越,但从哪里凭空变出冰块来啊?
这道题,解不开,莫道荔枝运到这里,便是极限了吗?
完了,完了……
在绝望和疲惫交迫之下,李善德的潜意识接管了身体的控制,强行进入睡眠。李善德梦见自己走进一片林中,这里有荔枝树也有桂树,荔枝满枝,桂花一树,甘甜与芬芳交融,令他有些陶陶然。他信手剥开一枚荔枝,却发现里面是一张陌生的男子的面孔,与阿僮有几分相似。他又剥开另外一颗,又是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
他吓得把荔枝抛开,攀上桂树高处。那桂树却越来越歪斜,低头一看,一只斑斓猛虎在树下狞笑着抓着树干。李善德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