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车的老化成焦炭状的橡胶轮胎上,呆呆地看着两个男孩在用鹅卵石敲打着坦克驾驶舱里的零件……马瑞莲把目光从荒凉的枪炮场上收回来,脸上的表情与方才在配种站气指颐使的样子判若两人。“家里……都好吗?”她问我。
我扭转脸,看着在高射炮口上点点颤颤的仿佛蝴蝶触须的牵牛花藤蔓,心中充满怒火,你连姓名都改了,还问这个干什么?我心里想着。
“本来,你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她说,“我们也为你高兴。可是,来弟把一切都毁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怪她,母亲糊涂……”
“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说,“我就去鸡场报到了。”
“嗬,几年不见,长脾气啦!”她说,“这倒让我感到几分欣慰,上官金童二十岁了,应该把裤裆缝死、把奶头抛掉了。”
我背起铺盖,朝着鸡场走去。
“站住,”她说,“你不要对我们误会,这几年我们也不顺,就是这样吹,人家还嫌我们右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鸟儿韩披纸袋——没有办法’。”她熟练地引用了一句流传在高密东北乡的歇后语。她摸出那张条子,从悬挂在胸前的钢笔套里,摸出钢笔,在纸条上潦草地画上几个字。她把纸条递给我,说:“去找龙场长,把条子给她。”我接过条子,说:“您还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吧。”她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和老鲁,混到今天这个份上,是多么地不容易。所以,请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了。暗地里,我会帮助你,在公开的场合……”
“你不要说了,”我说,“你既然连姓名都改了,就与我们上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根本就不认识您,所以,求您也不要给我什么‘暗地里的帮助’。”
“太好了!”她说,“方便时告诉母亲吧,鲁胜利她很好。”
我再也没有理睬她。沿着那道生锈的、连牛都能钻进去吃草的象征性的铁丝网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