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的角角落落。
「有客奠喽──」
「烧张纸──」
「谢客──」
「送孝布一块──」
……
控制着整个场合,掌握着一种情绪,脸上憋红的麻点里,藏满了世界的风云。你是总统,你是首相,你是从古到今的第一哲人、贤人和圣人。后来我姥娘去世的时候,也是他站桩喊的丧。就是这么一个超拔的伟人,去年冬天我从村里穿过,突然发现他和蔼地和一群草木百姓──我的舅舅大爷们杂坐在一起袖着手蹲在街头晒太阳。为了他的这种平易和可亲,我突然对这场面格外感动。亲爱的人们,不把你们的历史真相揭穿给我们好吗?麻老六表哥,现在你安静地躺在了一片雪落的田野里。30年后我虽然想起的还是对你的崇拜,但历史的真相其实是:在1969年的西北萝卜地里,你已经被一个11岁的少年给埋葬了;和你一块下葬的,还有他那颗对世界充满希望的心。1969年秋天红日高照,我们村庄的男男女女都在西北地刨胡萝卜。虽然秋天的太阳已经不像夏天的烈日那么炎热,但是当你拿着铁耙子在地里刨上两个钟头之后,你的头上还是冒出了密麻的汗珠。刨萝卜的时候世界还很平静,你不时偷看一下麻老六表哥脸上的麻点;但是当大家休息的时候,世界突然在你面前坦露出它血淋淋的创面。它让你猝不及防。一开始你从远处看到一群成年男女扎成一堆在那里嘻笑──后来从这种嘻笑所引起的后果看,扎堆聊天原来就是改变世界格局的开始,于是从此我对茶馆里贴着「莫谈国事」和商店里贴着「不准扎堆聊天」的标语衷心拥护。一扎堆就非扎出问题不可。所以直到现在,我对所有的朋友们或是非亲非故的人站在一起和坐成一圈在那里聊天都从远处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我不知道接着世界上会出现什么轩然大波。我在世界上的恐惧,往往是从议论开始。议论你娘个球?如果1969的秋日一群挖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