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雨,最后她才把斗笠戴起来,变成人,走进雨里去了。她表现火,不是表现人在火里或者人在火旁边的景象,她本身就是火。她表现月光,她则是月光的受体影子。她不是表现人和自然的关系,而是表现自然的本身。我真是有种绝望,我们这种人总归是回不到自然去了,我们老是说回归自然,这口号正说明我们和自然的距离,而杨丽萍却是和自然一体的,她和自然合二为一,是个非常整体性的存在。这种自然人的境界,也许只有像杨丽萍这样,在远离文明社会的偏远地区生长的孩子,才有可能生而俱来,它不可能是后天形成的。也因此,我很难在小说中找到这样的自然的境界,因为小说的材料本身就是文明的形式,不像舞蹈和音乐,它们的起源是在人的初民时期,比较接近人的自然性。现在才能提到小说,就是王蒙的《蝴蝶》。它写的是一个老干部从理念的生活回到感性的生活里去的经历。这个老革命。的妻子,是他进城后结识的一个女学生,是个非常有天性的女性,她对孩子、对丈夫、对家庭,充满了来自天性的热爱,但是这些感情都被她当官的丈夫忽略甚至扑灭了,他觉得这种感情是没有太大价值的,是私人化的,应当从属于广阔远大的社会生活,就是他所服务的那种生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办公室里,从早到晚电话响,然后坐着车,跑来跑去,没日没夜。忙什么呢?到某地开会动员,制定生产指标,统计完成数字,就是这样一个由报表、数字、会议的报告,秘书的电话组成的世界,生活就是通过这些抽象的东西传达给他,渐渐的,他便失去了对真实的生活的感受能力。妻子与他的隔阂越来越远,终于和他离婚,他又重新结了婚。到了文革,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他被打倒,孩子同他划清界限,妻子改弦易张,他被放逐到农村,成了一个老农民。然而,就是在这场钙劫之中,他不期然地进入了真实的生活,重新发现了自己。徒步走路爬山,他感觉到自己的脚,站在公路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