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光滑如镜,绝无一丝涟漪。水气扑鼻而来,虽是香腻湿润,文奇崛却感窒息难耐,气短声吞。
他心胸起伏,疼痛更烈;冷汗迭出,心思千转:“天意难违,果然不错。我自狂蔑天,岂不是已遭报应!世事如棋,棋终难比世事,我自念人力补就,尽心之下,终可有成,今日看来,全然大谬了。”
他不觉又思起花纤绣来:纤绣,我们彼此分离,可也是天意吗?我们暗中相爱,自道无人晓得,却还是为师父所知。那日蒙面人现身,我自遵天不绝我,方是尽弃脸面,苦苦求他。你为此事怪我,恨我,我先前还大为不解,心有怨气,今日看来,还是你对了。早知天意难违,我又何必有自欺欺人,道什么天意难测,徒然为人驭使,杀人为恶?!那会死了,我们还能守在一起,却不象今天,我死得这般难受,这般不值,这般孤独了!”
文奇崛心肠揉碎,悔恨难当,只想一死。他涕泪横流,颤颤向池中爬去……文奇崛爬行之下,鲜血又出。他牙关紧咬,挣挣扎扎。
阵阵剧痛如蚁附蛆,亏得他一腔死念,方才没有昏去。
手触地水,文奇崛已气力尽失。他趴在池边,狂喘不止。眼前的死水,在他看来,却是比什么都诱人了。
他贪婪地望着水面,心下亦是奇怪:“活着,我何曾想到,眼下的我,竟是这般爱恋着死去!从前,我只知道活着宝贵,活着幸福,活着才有一切,岂不知这个世界之上,一切的痛苦和灾难,都是赏赐给活人的。我只感觉活的力量那么大,那么真,又哪知我的心底,死的向往也是这么强烈,这么纯洁!”
他似有所悟,心下却空空荡荡。水中的影子,竟冲他发出笑来。
他正痴迷,忽觉有人扒他的衣服。他不惊不但,只是看着地水。
来人翻过他的身子,他无意的一瞥,忽又从眼里榨出光亮:敢情替他解衣之人,竟是四个一丝不挂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