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麻烦和花销。据此我看,二来子不一定想把战福撵走,他们弟兄感情倒不坏。问题还在他老婆身上。不过二来子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看着老婆把兄弟赶走不说话,分明也是怕给战福盖房。我觉得二来子毕竟还是有情可原:谁要是像他那么样在人家下工后没夜拉黑地推过石头,拉过石灰,就会同情拉车的牲口的苦处了。吃过那种苦头的人杀了他也不愿意再吃。
从此,战福开始三天两头不出工,那身打扮也越来越不成样。言语和行为也开始慌悖起来,也绝少和人们来往。秋天不知道往家弄烧的,春天不知道往自留地里种菜,其实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也不懂这些。他开始偷东西,于是又常挨打,结果越来越不像个人。
就这么过了十年,他就成了现在这么个样子:三分人,七分鬼。最近三年他共出了二十天工,好在队里因为他是孤儿救济点,哥哥还有点良心,有时送点饭给他。不然,他早就饿死了。平时,他到处游手好闲。每逢赶集,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可是最糟糕的是他又不疯不傻,想想他过的日子,真叫别人也心里难受。
有一天,西北来的狂风在大道上掀起滚滚的黄沙。风和路边的杨树在空中争夺树叶,金黄色的叶片像大雪一样飘落下来。一阵劲风吹过,一团落叶就像旋风前的纸钱灰一样跳起来狂舞,仿佛要把人撞倒。大路上空无一人,就连狗们也被飞沙赶回家去了。
可是战福不愿意回家。那两间破败的小屋,那个破败的巢穴,就是战福也不愿意在里面呆着。他在供销社里走来走去,煞有介事地看着柜台里的商品,一只手在衬衣里捉拿那些成群地乱爬的虱子。石沟的供销社相当的不小,从东到西头足有三十多米,平时站在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也有十五六个。不过我要说,他们之中有几个很够枪毙的资格。上午九点钟上班,十一点他们就把当天的帐结清了,钱点好了,下午谁来买东西,他就有本事不卖给你。你叫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