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定理可能没有证,遇上了一辈子都会陷在里面。而发明一个体系则谈何容易。想来想去,只有写小说比较有把握。但是自打认识了小孙,我就一个字也没写过。我写的小说,她每一页都要看,这就破坏了我的写作情绪。想想罢,昨天刚写出来的东西,今天就成了谈资,那是多么叫人厌烦。剩下只有一件事可干,那就是睡觉。
后来我又想把李先生和大嫂的事讲给小孙听,但是她不肯听,说道:我知道,大嫂爱上了李先生,这就结了罢?讲点别的吧。其实那个故事还长得很。用大嫂的话来说,一次爱情就象吃一个巧克力壳的冰棍。开头是巧克力,后来是奶油冰激凌。最后嘴里剩下一个干木棍。我所讲的李先生,连巧克力壳都没化呢。但是小孙不肯听。她说与其听你这些胡说八道,不如到外面去看死人。说完她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手电,到走廊上去了。
我想给小孙讲的事,包括夜里李先生和大嫂在一块坐着念俄文诗,几几嘎嘎,听得人好不心烦。那时候我躺在灯影里,大棉被也挡不住那些卷舌音。这时候我只好想象自己是土耳其苏丹,带了队伍征讨俄罗斯草原。逮住了讲这这种话的人,就让他们脑袋瓜子朝上,屁眼朝下,坐在削尖的木棍上。还有他们俩唱一个俄文歌,叫作嘎嘎林。一边嘎嘎,一边亲嘴,就象斗鸡一样;听了叫人头大如斗。后来他们听我咳得那么厉害,也有点不好意思,到外面去找地方了。但是那已经是开了春后的事。在此之前,他们一直是在我面前表演。开了春以后,我们院子里就开始闹猫,天一傍了黑,它们就开始哀号。我总怀疑里面也有李先生和大嫂的一份。据说母猫的那玩艺里长了倒刺,公猫插进去,就象插进了蝎子窝一样,疼得拼命嚷嚷。不知李先生和大嫂是不是这样。
我想给小孙讲的事还包括,那一年春天特别暖,晚上外面刮着黑色温暖的风,那种风就象一条深不可测的暖水河,叫人见到它就想脱光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