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门外安静了下来。
朱常洛缓缓说道:“自去岁监国之后,朕就一直想要对大明家底有个实在数目。本已有了一本账,如今看了江南钦案的卷宗,才知道朕心里这本账仍不是实情。”
“士绅赋役之优免,加俸、加勤职奖廉银,朕本来都是想做的。可今日方知,江南赋税重担都压在小民头上。就这上百户江南高姓,每年孝敬给地方上下的银子加起来就超过所涉府县积欠赋税的四成了。再加上没被指认的其他家呢?他们有这么多银子孝敬,所得又有多少?而他们都在优免之列,那么江南赋税又都是谁在背着?”
“朕着实心寒,着实失望。”
皇帝表现出实实在在的萧索,摆着手说:“那么多自呈罪责听朕发落的奏本,朕看完之后彻夜难眠。”
说罢忽然咬牙切齿:“耿定力事发竟推诿江南乡绅要挟,该杀!郝杰只知中饱私囊而不任事,该杀!南京户部代征田赋,纵容局面至今,该杀!”
三个该杀说出口,朱常洛站了起来:“地方官自呈罪责者,着萧大亨追缴赃银,罚俸一年仍留原任,朕给他们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查问乡绅,就此为止吧。传旨萧大亨,拿了张益及过去南京户部一应郎官,问问他们是怎么在为朝廷代征江南田赋的。卿等说新朝终有一番气象,这话不能只靠说。朝参官人人有份,各呈奏本,朕想看看你们可以拿出什么办法。仅述江南赋役,仅述江南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