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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与果在风中(6 / 12)

只看得见上半身,这使他的出现带上了虚幻性。货郎走到大槐树下面,看到铺子的茅草屋顶长满了杂草,玉立在没有风的六月。货郎坐在铁砧的对面,向水印要了一碗水,送水来的却是棉桃。水印与货郎共享了一壶清水,作为报答,货郎把手伸进褡裢,摸出一面小圆镜,巴掌那么大。棉桃隔着铁砧接过镜子,惊奇地从镜子里发现了自己。也就是说,棉桃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把自己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对面。棉桃慌忙转动手弯,阳光与麦地一齐向她汹涌过来,天地间一大堆难以表述的现状顷刻间昭然若揭。

这只镜子彻底紊乱了铁匠铺,水印和棉桃交替着钻到镜子里去,在镜子里打量自己。水印注意到头上的戒疤被头发掩盖了,就像太阳升起之后阳光掩抑了满天星辰。

货郎的出现使铁匠铺的进程落入了俗套。这是水印还俗之后无可规避的世俗真意。世俗生活不外乎几种套路,世俗对此无能为力。在这个问题上人们应当学会概括,概括起来说就是这样:水印在某个清早赶集之后,货郎把棉桃带进了麦地。

这个精巧的时间顺序体现了优秀商人的观察与思考。

货郎来到铁匠铺时棉桃一个人在门前洗头发。她的木桶搁在铁砧上面,地上扔了皂角的茎丝,棉桃一直坚持用皂角漂洗她的长发,棉桃低着头,弓着腰,从脑下看见货郎倒着身子从麦芒中间翩然而至,货郎的这种行走姿态在棉桃的审视里神韵盎然。货郎走到棉桃的身后,棉桃直起身,只是不住地梳头,满头的梳齿印水水亮亮的。货郎望着棉桃,她的目光像麦芒那样有许多杈,散发出难以确定的忧郁。货郎对棉桃点过头,伸手到上衣的口袋里摸东西,掏出一块小纸包,撕开包装纸,递过去,棉桃说:“什么?”货郎说:“洋皂。”“哪里来的?”“东洋人的。”棉桃接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半透明,像另一种烧熟了的红烧肥肉。棉桃说:“做什么用?”货郎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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