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苗太爷待我们恩厚。我们就盼著,只要苗太爷再仁慈一点,不再拿鞭皮子打人,我们娘儿俩不等苗太爷找来,就要回去了。在北京这一年多,下班子,应酬人,不都是没有法子吗?但分有一碗饭,或是苗太爷对我们开了恩,谁愿意这样儿呢!”
魔王似的苗振山被谢老妈妈油滑的嘴儿这么一说,他不由也有点心转。看了看纤娘,只见她虽然躺在炕上哭著,头发被自己揪乱,脸被自己打伤,但是她的愁眉泪眼,喘吁吁的嘴唇儿,还是有点儿迷人。尤其是纤娘露著两只藕棒似的胳臂,粉红的旧小褂撕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红抹胸,苗振山不禁又有点心软了。就暗想:幸亏刚才没一刀把她杀死了,要不然此时一定有些后悔。遂就气喘喘地说:“你们别到这时候又跟我说好话儿。苗太爷走了一辈子江湖,也没叫人拿刀在脸上砍过!”
冒宝昆在旁见苗振山的气消生了,就劝道:“翠纤也是一时情急,失了手,伤了大叔。她是大叔的人,死活不是由著大叔吗?大叔若把她杀了,打官司还是小事;不过闹得尽人皆知,于大叔的脸上也没有甚么好看。不如大叔饶了她们,叫他们修饰修饰,过两天跟著大叔回河南去。此次大叔对她们这样的开恩,想她们以后再也不敢丧良心了!”
苗振山忿忿地想了一会,就点头说:“我冲著你,饶她们的命。”又回首向谢老妈妈说:“我饶了你们,你们收拾收拾,过两天跟我回河南去,你们听见没有?”谢老妈妈赶紧跪在地下叩头,连说:“知道了!可是我女儿现在的病还没有好,她起不来呀!”苗振山骂道:“起不来,我把她抬了走!”说著,又怒目望著纤娘,握著拳头,仿佛气还没出完似的。又经冒宝昆在旁死拉活劝,才把苗振山劝出了屋子。
这时院里住的于二,才由官厅里把一个戴缨帽的官人找来。这官人一进门,就连声问著:“甚么事?甚么事?”苗振山和跟他来的几个打手,就要过去向这官人发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