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就方便多了,虽然条目繁复,但土地就在那里,不会为了躲避清丈长出腿来。
鱼鳞图册一旦编成,复核便极为简单,以之作为征税之依据,便可坐图还粮——也即一册在手,田赋便可尽收于囊中。
王国光还是没有表态。
他合上一本,又取来另一本。
看罢湘潭知县李腾芳的反对——从古帝王所立天下,户口、土地两者,未尝有销其一以并于一。圣贤之论,豪杰之见多矣,未闻以征粮则便,征丁则不便者。
有讲古制的,有讲成法的,当然,还有说此举是吸食士绅膏血的。
又看大冶知县吴仁的支持——国初百废俱兴,只为田野辟,户口增;至今盛世之极,当以均赋税,爱小民。岂忍见,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
有说进步的,有讲分配的,当然,也不乏政治投机拍皇帝马屁的。
王国光一一看过。
时间缓缓流逝,天光终于破晓。
千步廊传来的车马声已然停歇。
王国光在静静翻阅,张居正耐心等候在旁。
直到茶案上的豆浆不再飘着热气。
王国光也看完了最后一本奏疏。
张居正见状,身子前倾,轻声关切道:“汝观以为如何?”
能让首辅心里打鼓的时候不多,眼前这事难得算一遭。
毕竟是迁绵二千年的祖宗之法,饶是一心求变的张居正,在没十足的把握前,都不敢轻易将其摆上文华殿。
王国光缓缓抬起头,看向张居正。
他并未答话,反而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摊丁入亩啊……”
……
“正是摊丁入亩。”
朱翊钧站在万岁山上,俯瞰整个西苑。
徐阶坐在一旁的凉亭中,气喘吁吁捶着腿。